「我想活著退伍,是從我一調到八堵油料分庫就開始的念頭,再多的聽說與傳言,都不比待在八堵油庫的一天來的恐怖,我終於明白,軍中是一個獨立於外界的社會,在那裡有一套新的遊戲規則等著你去學習,很抱歉,我是被這個遊戲淘汰的失敗者。」S說。 S是花蓮的阿美族,每年8月是部落的豐年祭,當時他當兵期間,部落豐年祭的場地新落成,所以S非常想回部落參加豐年祭,而且自從國中一年級到大學畢業,S每年都會去參加從不缺席。S希望當兵這年也能如願參加,以積假的方式讓服兵役的原住民排假回部落參加豐年祭。 但S在軍中受到不合理的對待,包括言語上的揶揄與嘲弄他是「蕃仔」,還有S跟人事說8月是部落豐年祭,想累積休假在豐年祭期間放,長官卻回答說:「你們有部落豐年祭就可以放假嗎?」S因為身為原住民,常常受到嘲諷,S也擔心日後有更多原住民也會遭受此不平等待遇,為之深深憂心。 不當管教、威脅恐嚇 S所待的空軍基隆八堵油庫,1996年曾發生軍中凌虐,造成哨兵受不了壓力開槍喋血案。S沒想到幾年前當兵期間,壓迫的情況仍未改善。S當兵時,志願役郭姓一兵曾於晚上10點就寢時間之後,集合所有新進弟兄進行訓話,強迫新進弟兄發表個人感想,並規定新進弟兄應改進事項,並明定處罰辦法,例如罰寫、罰站等處分。郭姓學長穿著四角褲,露出下體並強迫學弟觀看。 S站哨時,身為哨長的王姓下士竟然搶奪S槍上的彈匣,晚上的槍是實彈彈匣,被他這一搶,S已經嚇到了,王姓下士竟然還威脅說,彈匣不見的處分有多嚴重,然後要報告上級長官,S整個傻了眼,不發一語站完哨。 張姓一兵因為不爽跟S站哨,在哨上不斷冷嘲熱諷,甚至用手裡的槍威脅S,說如果有異議就要開槍,也讓S驚嚇不已。 義務役侯姓一兵假借S姿勢不正確予以糾正,用手推打S,並威脅S中午全副武裝至學長寢室罰站。 任姓少校分庫長揚言限S一小時之內背完所有長官座車之車號,否則扣S四天假期,最後改為罰勤4小時。 不只是S,其他弟兄也受到同樣對待,S顧及一旦事情報爆發,在退伍前會遭受小動作及威脅,隱忍至今。雖然S已退伍數年,但軍中的壓迫,已成為S的夢魘,S希望揭露軍中習已為常的黑暗,讓污點記錄在歷史裡。 S當兵期間並未受到下士應有的對待,而是被當成二兵、新兵來對待,令S內心很不平衡,資深學長的言行更令人感到忍無可忍。 當時S得到的答案是:反正剩下3個月的時間,忍一忍就過了、軍中就是這樣啦!我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!申訴只會越來越糟而已…… 然而這樣制式的回答,是無法說服S默默地忍受,因為不斷遭受到的打壓與欺侮,都不斷的提醒著S,前人所歷經的傷痛,以及在當下受苦的S,還有未來也將要進入這個體制的青年,他們內心的吶喊與震怒,彷彿一種無間地獄的輪迴現世報。 一代忍完又一代 S表示,一代一代折磨著沒有能力反抗軍中體制的一群弱勢族群,這是我們人生必經的悲哀嗎?從歷史的角度來看,弱勢族群往往都是戰爭的犧牲者,雖然現在不太可能發生戰爭,但是弱勢族群卻淪為軍中另一種被欺壓的犧牲者。 S覺得是人們沉默了太久,以致於讓軍中體制誤以為這就是士兵該所接受的宿命。人們過於寬大的心胸,放縱了體制予取予求的捉弄。人們樂天知命的生活態度,讓軍中覺得剝奪人們的權利是不需要感到愧疚的。人們不善計較凡事求和的性格,造就了一代一代歷史的悲哀。 S提出一個很根本的問題,軍中的不平等事件是無所不在,這些威脅的嚴重性也是因人而異的,而處理這些事件的方式是可大可小的,這已經是大家制式的思考模式了。S也在這樣的思考模式中掙扎了很久,這樣的思考模式像是一個催眠符咒,要求所有想反抗的人不得不乖乖的順著前輩的腳步走。 學長的學長說:這是我們的學長這樣做,所以我們才這樣做的。學長跟我們說:以前的學長這樣做都可以,為甚麼我們不可以?所以我們開始跟我們的學弟說:學長叫我們這樣教你們,如果不想被學長刁難就乖乖聽話吧!當然,這些話語的語氣,不可能是平順的,絕對不會是和氣的,可想而知,它是嚴厲的、專制的、不可反抗的、命令式的。 S認為,其中弔詭的是,人們竟然可以默默的允許這種思考模式的存在,並且受它支配著。這是軍中大家都知道的普遍事實,說明了在軍中,要被處分、被刁難、被壓迫,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情啊! S語重心長地說:「也許有人會說,當兵忍一忍就過去了,但當內心的恐懼已經不是來自於適應新環境的壓力,而是源自於個人生命身體安全;我想,這已經不是一個遊戲了,我所能做的也就不是順應遊戲規則,而是打破遊戲規則,每個人真的很想活著退伍!」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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